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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录] 我的中学时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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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13 11: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彩色风筝 于 2022-9-13 12:18 编辑

  
   在66年春夏交季的时候, 我和哥哥正在紧张地备考, 我是小升初, 他是初升高。


   5月16日那天, 哥哥在傍晚时接到学校的通知, 今晚要参加大游行, “庆祝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胜利开始!”哥哥去了一整夜, 夜晚下雨, 妈妈很担心, 第二天一早哥哥回来了, 身上湿漉漉的, 妈妈心疼。那时候, 我们并不知道, 从那一夜起, 我们的命运给彻底改变了!


        
   没过几天, 老师发出通知, 小升初考试暂时取消, 如有变化, 另行通知。 这个通知, 让正在填志愿的我们倍感失望, 每天翘首以待, 等待着老师的“另行通知”。


   在失望中, 等来了我们“七年级”特殊的名分。 小学最高年级只有六年级,因为没有考试, 就没有入学, 一直在家玩到67年的下半年, 我们成了八年级了, 才开始按照就近入学的办法, 把我们这个街道的学生, 全部分进了一个民办中学, 叫QF 中学。 是一所录取分数线很低的学校。




   这个中学不是离我们街道最近的, 真正最近的是一所重点中学。 这让我们的同学们愤愤不平。


   QF中学, 与我们街道比起来, 地处偏僻, 学校那条路是石头路, 是鹅卵石铺就
的路, 我们穿着塑料底的鞋子行走在上面, 脚搁得生疼。  贴着学校隔壁的是一个腌咸菜的加工厂, 附近还有一个火葬场。 这些条件的构成, 让学生们从心里看不起这所不是自己拼实力考进来的学校。




   不爱自己的学校, 我们戏称学校是“咸菜棚”学校。 下课无聊的时候, 在操场上隔着篱笆, 看着工人们穿着套鞋踩在大缸里的雪里蕻上面工作着。。。




   走进学校的大门, 环顾四周, 眼前一个泥巴地大操场,走在上面都嫌脏了我的鞋。 对着大门有栋不大的教学楼,(因为现在高大的建筑看惯了)大概只有四层楼, 沿着操场周围的一排排教室都是平房,也没见有什么树, 说真的, 夏天, 我们没有地方
躲荫; 由于学校四周没有高大的建筑, 冬天没有建筑物挡风, 任北风在空中呼啸着。。。




   刚入学, 本来就不是“气势雄伟” 的学校, 看起来是千疮百孔, 没有一个教室有窗玻璃的,看来窗玻璃全部是被学生们造反时打破的, (大家都知道的原因, 不在这里累述。) 有的窗户拿木板条钉着。 虽然我们只上半天课, 只有两节课, 在我们开学的时候是深秋季节, 没几天就进入冬季,坐在教室里, 左右两排没玻璃的大窗户,  真让我们坐在教室里都要被穿堂风冻僵了!我们冻得瑟瑟发抖, 巴不得脑袋缩到脖子里面去, 穿着棉鞋的脚趾冻得生疼。




   上中学了, 跟小学不同的是: 老师在小学里叫老师, 到中学叫先生了。 最先认识的俩先生是钱先生和张先生。 钱先生不到四十岁, 总是穿着一件劳动布的两用衫,(劳动布很像如今的牛仔布) 个头不高,每天总把头发梳得很光亮, 背后同学们都说, 先生这头发梳得。。。啧啧。。。 苍蝇叮在上面都得滑倒摔死。 他戴着一副深度眼镜, 眼镜戴久了眼球突出, 每当生气的时候, 好像都要从大眼珠里冒出火来,还带着亮晶晶的光芒。




   张先生快六十了, 又高又瘦, 微微弓着背,是个老学究, 在印象里总是穿着黑不溜秋的宽大的中装, 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像李大钊戴的那种,)腋下夹着一本书, 缓慢地走进教室。 在我的感觉里, 他戴上个西瓜皮帽, 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解放前的账房先生。




   先生们从来不笑, 到现在, 我怎么都回忆不起他们笑的样子, 形势对他们来说是严峻的。 钱先生是我们班主任, 教《毛主席语录》课; 张先生上政治课, 上《毛主席丰功伟绩》课。




   一开学, 我们发到了两本书。 一本是《毛主席语录》; 一本是《 毛主席的丰功伟绩》。 语录就像小学里用的新华字典那么大, 像大本杂志的四分之一稍大一些, 新华字典的外壳是咖啡色的塑料套, 而语录的外壳是红色的塑料套, 我们也叫“红宝书”。 丰功伟绩这本书, 大概有四五十页, 不厚, 跟一般的杂志差不多大, 封面上是一张毛主席去安源的图片, 毛主席手上拿着一把雨伞, 穿着长衫, 风尘扑扑地走在去安源煤矿的路上。 (这些是写给年纪轻的朋友看的, 我们这代人谁都知道的。)




   那时候流行给红宝书做个红的小书包, 称做语录袋, 语录袋的大小比红宝书稍大一点点, 能够装进红宝书, 里面再放支钢笔, 放个学生证就行。 布料是拿小学里用的红领巾作为布料, 缝制好了就像个小书包那样背在肩上, 手上拿着“丰功伟绩”, 这是我们上学的全部行头了。




   上课铃声响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走进教室。 教室里的桌椅板凳都很陈旧, 也很破烂。 老师不排座位, 大家随便, 自己喜欢跟谁坐都行, 坐在哪儿都可以。  男男女女, 东一堆西一堆地坐着。热火朝天地聊着, 钱先生进来了, 站上讲台, 第一件事就是点名, 每天做同样的事情。。。




   每天早上上两节课, 一节语录课, 一节丰功伟绩课。 语录课由钱先生上, 丰功伟绩课由张先生上。 下了课就回家, 很遗憾的是, 我们一点都不想回家, 同学之间也很难熟悉起来。 天天读语录, 读得滚瓜烂熟, 后来只要老师一说第几页第几条语录, 我们不用翻语录就能背出来。




   日子过得飞快, 慢慢地学校的事情熟悉了, 老师的事情也知道了。 了解到钱先生是北京农业大学毕业的, 有的同学觉得老师应该是师范毕业的才可以教我们, 哼, 农业大学, 农业大学是专门种田的!


  (如何说我们这一代呀, 自己什么本事没有, 还小瞧老师。 )心里对先生有点蔑视。有的同学跟他调侃:“ 先生,你很会种庄稼吧? ”




   无论哪个先生上课, 没有纪律约束, 想出去就出去,(出去玩, 跳橡皮筋, 打篮球等等。)想进来就进来。 用先生的话来说, 这课堂就像个茶馆店, 同学们都在忙着窃窃私语, 交朋友。 几个月后, 突然, 张先生不给我们上课了, 当然,那本书也被张先生读得熟透了。。。  张先生给我们上课的时候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生怕读错了书本里的每一句话。 对同学们走进走出教室, 视而不见; 对高过他的声音喊道:“ 大家安静了! 大家不要吵了!”


   然后在讲台上继续他的课。。。他总是锁着眉头, 在他的眉心上形成了几道深深的沟豁。


   张先生不给我们上课的原因是, 原来那天他被揪出来了, 正在操场上挨斗呢! 他站在学生们用课桌搭的“舞台”上, 脖子上挂着一块小黑板那么大的硬纸板, 纸板上写着他的大大的, 很黑很粗墨迹的名字,  上面还用大大的红色大叉打在他的名字上。 先生本来就高, 且瘦瘦的, 站在那么高的地方, 我仰视着。。。


   先生的头是低着的, 我深怕老先生会吃不消跌下来。。。 跟他一起站在台上的先生们有好几个, 那一段时间,常常会有新的牛鬼蛇神先生被揪出来。 我没看他究竟有什么罪行, 看惯了, 也没啥好稀罕的。 反正我就走开了。。。




   张先生的那节课成了自习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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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评

我是六零后,赶上文革的尾巴,小学也没学到什么东西,楼主老师把那个时候的环境和师生的状态描写得就像昨天发生的事,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因为没有读什么书,又习惯随大流,这些人被忽悠受骗的不在少数。  发表于 2022-9-19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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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雁 + 3 赞一个!
金天飞燕 + 2 赞一个!
许树人 + 4 赞一个!万里望秋常倚槛, 一溪问景独登桥。
文字虫 + 3 受益匪浅!
海儿心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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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3 11: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彩色风筝 于 2022-9-13 12:19 编辑

照片是过去拍的, 文章是去年年底写的,首发。
发表于 2022-9-13 12:16 | 显示全部楼层
老顽童的时代、
往事只能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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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人气值 +4 收起 理由
禾子 + 4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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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13 12:29 | 显示全部楼层
文革带走了我们的梦,上山下乡去 农场。
发表于 2022-9-13 13:56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你的记性真好,几十年前的事记得一清二楚。我们是1969年才开始上初中的(66、67、68届小学毕业生在一起读),也学工业基础,背毛主席语录,老三篇,但语文、数学还是学了的。
发表于 2022-9-13 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年代在脑海里是记忆犹新的,我70年上初中,因为文化大革命,学校的桌椅板凳都不知去向,只有站着或者蹲着上课!……可教师都是好老师,他们都来自北京 上海支边的大学生!……
发表于 2022-9-13 14:18 | 显示全部楼层
咱俩 命运相连啊 ! !   小学都没有毕业 . 就 停课闹革命了[ 下半期的书都发了, 可是连 一堂课都没有学 ] , 接着 我家就 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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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子 + 3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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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13 14:20 | 显示全部楼层
风筝的这篇文章很有时代感,写出了那个年代求学的无奈,那样的年代再也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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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人气值 +3 收起 理由
禾子 + 3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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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13 15:21 | 显示全部楼层
大赞彩版回忆的文字!

感谢彩版!问候!
发表于 2022-9-13 16:0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魏淑芬 于 2022-9-13 16:04 编辑

看版主的帖子,引起我的回忆。

我是小学还没上完就赶上革命了,5月16日以后没过多久就放暑假,这一放就是两年。
到68年,我们小学几个该毕业的年级,都一起上了中学,也是家门口的学校。
那时候学校里都不叫年级班级,年级叫连,班级叫排,年级领导叫连长指导员,老师还是叫老师。那时候赶上备战备荒,为防止苏修入侵,上学大部分时间是挖战壕,摔砖坯烧砖盖防空洞。也上文化课,记得数理老师比较负责,还教一些知识。语文课就是学毛选语录,英语课学完26个字母,就是学Long live Chairman Mao! The working class is the leading class!(我现在居然还能记住)。
待到中学“毕业”,我们倒是没赶上“上山下乡”,大概是因为城里各行各业都缺人手,所以就分配到工厂、商业、服务行业等,有的还分到小学校去当老师(这样的老师能教学生啥呀)。


一个特殊时代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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