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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一窗烟雨

[小说] 家史小说《浭水流》更新到第三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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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27 16:0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一窗烟雨 于 2014-8-28 16:28 编辑

   长篇家史小说《浭水流》第三章(1)
   李林上任就贴告示通知,不加村税,会费账目公开,并承诺勤俭办会事,解聘两个团丁,改由李家伙计跑腿传话,还吩咐王佬不许给伙计赊账,村民都传颂这才是清官做派。张家哥俩追问王英显家的黑地咋追究,李乡长说,他刚接任,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隐匿黑地是绝不允许的,定会重新丈量入册,按实际亩数收税。县公署也说要追查王英显贪污会款之事,两个调查员来乡里查账目,查了三天,李林李兰每天在王佬家饭店招待。
    腾亚化鲲哥俩在外乡教书,无暇总回家追究王英显的案子。而县公署的调查员回去就没了下文。麦收后播种的晚玉黍晚高粱该间苗锄草松土,庄家人忙得脚打后脑勺,也没闲工夫过问,既然没多交税,乡民就知足了。王英显这段时间也很识时务的缩在西山坡,从未过桥到庄里来一次。王家老少偶有事情过来,见了大人孩子都低眉顺眼,屏声敛气的。有人就动了恻隐之心,对声名显赫的大官后人产生怜悯,清算王英显的热情也就随着暑热一起消褪。

    七月十五盂兰节,冀东习俗要接麻姑。传说麻姑是秦始皇的闺女,这位公主虽然脸颊上有麻坑,心地却十分善良,她同情修筑长城的民工在饥寒交迫中服苦役,跪求父王放他们回家,因而惹怒秦皇被问斩。此事纯属传说没有半点史料印证,估计是被奴役的民众企盼残暴的统治者人性未泯,幻想能有人唤醒其良知从而凭空杜撰出一个麻姑。人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麻姑的故事之所以能流传这么久,也是同一道理。传说中麻姑踏上黄泉路的那天就是七月十五。冀东人爱戴这个有正义感的公主,每到她的忌日就炖肉蒸馒头,除在自家先祖牌位上供之外,还在天井里放一桌摆上炖肉馒头供麻姑。传说就是传说,史料上找不到一个字印证,大概是人们总幻想帝王也有未泯灭的人性,凭空给了他一个善良的女儿如果说接麻姑是冀东特有的习俗,放河灯就跟很多地方一样了,夜晚到河边,把水灯放到河面,顺水漂流,召唤那些溺水而死的孤魂野鬼来享受祭品。
    张永在带领家人到祖坟祭完祖先后,看看时候还早,决定到县城药铺去抓几副药。听爷爷说要进城,几个孩子吵着要跟去,奶奶就说带上他们吧,省得在家添乱,她要带两个儿媳炖肉蒸馒头,没空儿照料孩子。张家的伙计就套车拉上老爷子和淑敏淑英和伯民进了城,从城北的“望化”门进北街,没走多远,就听见鼓乐声,街上的行人都涌向西街。张永告诉孩子们:“城隍爷巡城。”淑英就嚷着要去看。
    马车停下,伯民跑在最前头。西街口已经站满了人,伯民从人缝儿钻进去,淑敏拉着堂妹在人墙后面翘起脚也看不到,急得直蹦高,爷爷喊:“看好弟弟,别让人贩子抱走。”
    淑敏就在人墙寻了个缝隙猫了腰钻进去,抓住伯民一只胳膊,不顾他哭号着抗议硬给拽出来。伙计让他们站车上看,虽然远点,也尚能看的清楚。
    淑敏抱着弟弟站车上,游行队伍浩浩荡荡的过来,只见,最前面是一个人拖拽着一个五轮转盘车,车上安装一个纸扎的“打路鬼”塑像,塑像手里的鞭子,由于车轮带动转盘而能来回抽打,也称“开路神”。然后是一人敲着大锣开道,大锣后面是鼓乐队,鼓乐后是牛头马面小鬼判官,伯民见了就喊:“唱戏了,唱戏了。”
爷爷说,不是唱戏,城隍爷巡城是体察民情,关心老百姓,出庙都是先到城西乱坟岗的“孤魂台”先看望那些孤魂野鬼。四岁的伯民听不懂,拍着小手看热闹。
    城隍爷的塑像坐八抬銮驾,前面还有有四个男人扮成戏里的武官模样充当侍卫,侍卫各执刀枪叉戟,兵器的杆上都带着“响镲”,他们拄着兵器走路,发出“嚓嚓”的声音,甚是威武。城隍爷素面长髯,身披彩袍,塑像后有几十个男女手拿纸钱默默祈祷,其中还有一中年男人脖子上带个纸枷,走几步就跪下磕头。淑敏就忍不住问爷爷:“那人是咋着了?”
“跟在城隍爷身后的都是还愿的,有的祈祷父母福寿绵长,有的是祈祷亡灵早日超度,免遭地狱之苦。”
    “地狱是咋回事?”淑敏刨根问底,张永不得不给她讲起忘川河奈何桥彼岸花三生石什么的。西街的粮行“庆和隆”,饭店“裕盛轩”等商家都在门口用钱物设路祭,巡游的城隍爷停下吃路祭(用作巡游费用支出,商家都乐于设祭,为的吉利),然后继续前行到了关帝阁向南街去了,看热闹的人群也跟着南行,伯民哭闹着要跟过去接着看,爷爷只好哄他去城隍庙买荷花灯,伯民便收了眼泪。
     张家祖孙顺西街去城隍庙,路过药铺,爷爷下去抓药,淑英和伯民玩起翻绳游戏,淑敏却陷入沉思,还在想着地狱天堂的,小小的心灵真的相信善恶有报,可又想不明白咋有那么多人还敢做恶,就不怕死后到地狱受煎熬。
     城隍庙在县城西北角,离城角蓄水池不远,围墙内有四层殿,第一层殿里有两个面目狰狞的塑像,,一黑一白,左者手持钩魂牌,右者手持锁链,淑敏就捂住弟弟的眼睛。爷爷说,这两个是“无常”鬼,勾死者生魂的。再进第二层,两个塑像更是奇形怪状,淑敏跟父亲学过两册国民课本,认得门额上写的是“正在拿你”、“你可来了”,伯民咧了嘴要哭,淑敏急忙抱了他,让他把头埋在姐姐肩头。淑英倒不知道害怕,瞪圆了眼睛好奇的看。爷爷有点生伯民的气:“小子还不如丫头胆大。”淑敏就替弟弟红了脸,跟爷爷身后进第三层殿。第三层为正殿,有全城主宰城隍爷塑像,正中悬挂一大算盘,在算盘上有一匾额曰“不由人算”,城隍爷的塑像被游行的人抬出去巡城,就剩个底座在哪里,他们就去了第四层殿。第四层为寝殿,有由藤条编制的城隍爷、城隍奶奶神像。整个庙宇阴森可怖,令人毛骨悚然。从庙里出来,感觉外面的太阳格外明亮,淑敏不由长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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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27 22:1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窗烟雨 发表于 2014-8-27 16:08
长篇家史小说《浭水流》第三章(1)
   李林上任就贴告示通知,不加村税,会费账目公开,并承诺勤俭办会 ...

新任乡官免税,这下苦难的乡民好像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这篇好像看懂了。文笔确实厉害!我学习了,问好作者创作辛苦。
 楼主| 发表于 2014-8-28 15: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2)
  城隍庙门外三三两两的小贩,卖河灯,卖纸钱,卖香烛,还有吹糖人捏面人的。祖孙们先到卖河灯的摊前,伯民要了个白纸的,淑英要红的,淑敏挑了个粉的,爷爷数铜钱的工夫,伯民被吹糖人的逗引过去,非要一个不可,爷爷只好又掏钱搭子。伯民有了糖人就丢下河灯,姐姐只好一手提一盏。买完东西上了车,张永想起,也该给化鲲的两岁的儿子木森买个糖人,就让伙计又过去买了一个交个淑英拿着。

  晚饭,淑英馒头炖肉吃多了,直打饱嗝,嚷着肚子胀,奶奶就不许她去河边放灯,说是夜风凉,吃顶了一吹风会吐。淑英那盏红荷灯就由哥哥一民替她去放。
夜幕降下来,岸边的垂柳成了剪影,白天成群飞舞的蜻蜓蝴蝶也都躲了起来。淑敏牵着伯民的手,跟在一民身后,小心的踩过一块块石头,寻找合适的地点。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放灯了,都是挑的金沙滩上游这段水流较为平缓,河床又有坡度的河段。河灯,有自己做的有买的。河灯做起来也容易,用块木片做底,上面用张油纸扎成荷花瓣形,中间用棉花蘸了麻油做灯芯就成了。当然没有淑敏他们买的漂亮,而且淑敏他们的灯芯是用的蜡烛,燃的时间久,飘出好远还亮着,也不容易燎着灯纸。
  淑敏是天足。张腾亚是新派人物,当年为闺女缠足的事跟老爷子大吵了一通,淑敏没裹脚,妹妹淑英就自然也不裹了,姐妹俩是披霞庄同龄闺女中唯一的一对天足女子。仗着一双大脚,淑敏在黑夜的河沿石头上跳来跳去。一民在前面喊:“行了,就这儿吧。”淑敏答应一声,回头叫伯民:“手伸过来,我拉你。”石头上有青苔,伯民踩秃噜了,一只脚落水,幸得姐姐抱住才没掉进河,他吓得哭起来,淑敏哄他说供给麻姑的香瓜都给他留着,伯民才不哭了。
  淑敏把粉红的荷花灯点燃,缓缓放到水面,河灯打了个旋,飘过去与一民伯民的灯汇合,三盏灯并排飘了一会儿,淑英的红灯就飘到前面,粉的和白的错开一点跟在后面顺流而下,加入灯的长龙。河面上有数百盏荷花,缓缓的移动,忽而聚拢,忽而散开,闪闪烁烁,蜿蜒曲折,飘向墨色的夜深处,在人们的视线里一点点变小,成了远处神秘安详的一星萤火。从南边隐隐传来鼓乐声,那是县城里的居民在放河灯。淑敏听父亲讲过,城里放河灯要用船把灯运到河中间才放下去,还要请和尚道士在岸边诵经祈福,河中还有一船载着乐师、大鼓、木鱼、管、笛、箫、云锣等各种乐器齐鸣,演奏“十番”曲。
  一轮皓月当空,清辉把河心照成银白,草丛里有只蝈蝈叫,淑敏想循声去捉,叫声却停了。河东的灯龙飘得快看不见了,西岸却有一盏灯光刚刚下水,孤零零的游动。往年,王英显家过中元节,要隆重的祭祖,还要放很多盏河灯。大概今年丢了乡长,不能再用公款,王家一切从简,大门紧闭。那孤独的一盏河灯估计是王玉琢的寡妇放的。

  淑敏猜的没错,河对岸放灯的正是王玉琢的孀妇。因男人是投河而死,玉琢的寡妇年年都要放河灯,让眼泪跟灯火一起召唤亡夫。今年公公丢了官,王家如丧考妣般气氛沉重,她这个不受待见的儿媳,就成了公婆的出气筒,每日里大气儿都不能出。原来的护院都是从乡里支饷,如今散去只剩一个于邦打更,于邦是个光棍,不方便陪他们孤儿寡母出门,她只好带着哑巴儿子来放灯。
  自己扎的油纸灯,没飘多远就翻倒、熄灭。寡妇只好带了儿子悻悻的回家,心里好像也有股热乎气随着河灯熄灭,山风吹来,丝丝凉意浸骨。一条小路,坑坑洼洼,两旁是高高低低的杂树,月光下树影斑驳,旷野里只有他们母子的足音,女人打了个冷战,搂紧儿子尽力把小脚扭快,心蹦的也快,噔噔的跳。很少夜里出门,害怕是自然的,越怕越出事,偏偏来阵风把灯笼给吹灭,这段路的树浓密,路更昏暗,高一脚低一脚,试探着前行,风吹树摇,地上的影子狰狞可怖,仿佛鬼影幢幢。黑暗让白日里熟悉的一切都变了样,草丛、树木、石头,都变得陌生,似乎随时有可怕的东西会跳出来。心惊肉跳,磕磕绊绊,紧拽衣襟的哑巴儿子还不时会踩到她的小脚,疼的她眼泪直转,却不敢哭出声。男人死后这几年,她习惯了有泪往肚里咽,寡妇是不能哭的,亦不能笑,寡妇就该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形空壳。河灯真能把亡灵招回来吗?如果能,死去的男人岂不是会跟在身后?立时就冒了一身汗。真的好像听到身后有异常响动,不,不会的。鬼走路是没动静的。她安慰自己。
  王家的牌坊在月光下兀立,鬼节之夜被烧死的祖婆婆,仿佛就站在牌坊下,意味深长的对她微笑,寡妇的头皮一阵发麻。
  总算挨到家,从边门进院,经过仓房,哑巴儿子咿咿呀呀的叫起来,妇人停了脚步,顺儿子手指望过去,顿时魂飞魄散: “鬼,鬼啊。”,腿一软,就瘫倒地上。那仓房前树下,一团白影子,分明是个无头鬼!寡妇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王家看门护院的大狗小狗,也惊慌失措的狂吠应和。
   于邦拎了盒子枪赶来,顺大少奶奶指的方向追过去,那团白影却上了墙,于邦二话不说就扣动扳机,管他是人是鬼,交给子弹识别。一声惨叫,白影子跌落墙外,于邦并不罢休,趴墙头连开数枪把膛里子弹打光。
   西山坡的枪声惊醒了披霞庄,各家各户都胡乱放起枪来,噼噼啪啪爆竹般响到天亮。活人只顾吓走土匪保自己平安,顾不得回来享受祭品的亡灵会不会受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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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28 16:10 | 显示全部楼层
鴳雀 发表于 2014-8-27 22:54
长篇的特点万把字没说成一件事,将风土人情铺展开来一一描写,将人物心理活动揭示的淋漓尽致。看到惟妙惟 ...

磨磨唧唧写了一万多字,主人公,福薄命大的家父还没出场。笔墨都用在描写冀东浭阳一带的风土人情历史文化了。
发表于 2014-8-29 09:45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多精彩就在作者的笔下,一一呈现,放河灯写的活灵活现,让我想起来去云南旅游时,在西双版纳傣族有这么一个节目,我们都去参加了,放了河灯好像还许了什么愿!跟你写的一样的感觉经历。问好作者祝创作愉快,精彩不断。期待续集。
 楼主| 发表于 2014-8-29 11:48 | 显示全部楼层
归路 发表于 2014-8-29 09:45
很多精彩就在作者的笔下,一一呈现,放河灯写的活灵活现,让我想起来去云南旅游时,在西双版纳傣族有这么一 ...

谢谢朋友关注。河灯我还真没放过,只是在电视里看过。

点评

你都写的那么生动,我可能还不会写那些过程。  发表于 2014-8-29 14:23
 楼主| 发表于 2014-8-29 11: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透明秋语 于 2014-10-19 12:37 编辑

第三章(3)
  鸡鸣头遍,张富就起炕,背了粪箕子出门。披霞庄在浭水河上有两座桥,一座石桥正对村口,桥面宽阔,可走大车。还有一座木桩子的漫水桥,在村北龙湾处,桥面窄,不能走车,但是去披霞山放牧的羊群经常走这桥。张富一路拾粪走到村北,过漫水桥,然后沿河边向南走,羊群牛马到河边饮水,河滩上粪不少,他捡了半粪箕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上山去林子,刚踏上小路,就吓了一跳,路边草稞子里,伸出一只光脚。若是换了那胆小的,张富毕竟是闹过义和拳闯过关东的汉子,稳了稳神,上前察看。
  倒在草丛里的是个男人,脸朝下趴着,赤膊,下身一条褪了色的黑粗布裤子,打了好几块补丁,一块家织白布披在身上,布上满是褐色血迹。血,滴滴答答,一直通向王家大宅。
  李林带团丁将死者翻过来,尽管满身是血,大家还是认出铁匠梁树山。
  王英显先问于邦梁树山身上带刀枪没有,于邦说就只在柴房找到一个火镰。王英显大小两只眼都冒了火“
  “混账,怎么可能没有?土匪进宅,不图财害命还请客送礼啊?”见于邦还是没听懂,他只好挑明:“家里肯定少了值钱的东西,那柴房也不可能只找到一个火镰,肯定还有强盗落下的刀枪。”
  于  邦这下听懂了,连连点头:“那就杀猪刀吧,他是铁匠,刀比较合适。东西,问问太太和少奶奶们少没少簪子镯子啥的。”
  王英显搓着手里的核桃,沉吟了一下又说,“听说他投奔四海红落草了,土匪袭庄,必有内应,披霞庄肯定有人给他做内线。”
  于邦疑惑的看着东家,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王英显这段时间闭门不出,在家里也很少走动,终日坐在堆满账本的厢房里,搓着两个核桃转着那双大小眼盘算,像条窥视的蛇。护院打死人这事,起初也让他有点心慌,转而一想,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真乃天赐良机。
  于邦被东家一番点拨,茅塞顿开,事出后,他心里七上八下,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打了一梭子子弹,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更何况对方只是扮鬼吓人,若是如显大人所说,那整个案子可就是大逆转。于邦按显大人的吩咐一一布置妥当,且发下重誓绝不泄露。
  浭阳县警察所浩浩荡荡来了几十人,验尸查案,李林在乡会所大摆筵席招待,王英显也备了酒菜送来,并附上王家失窃财物清单一张、搜到的火镰、杀猪刀一把、撅嘴撸子枪一颗,还有一个小白贴。贴子上写要王家把三千大洋送到腰带山,否则血洗西山坡。
  两天后,王英显的长子王玉璞从京城火速返家,因其念的是政法大学,自然与县法院警察所官员都是同门师兄弟,每天出入拜访,冷清的王家又热闹起来。
  梁树山的尸体验完,交由媳妇儿子领会发丧。媳妇哭得昏天暗地,小梁凯一个眼泪疙瘩都没掉,眼神却让人害怕。
  王振芝做梦都没想到,显大人家的命案会跟张家扯上关系。那天,早起就闷热,秋老虎发威,怀孕的王振芝更是热得透不过气,汗水从头发根儿渗出,顺着发际淌,她一手执扇一手握帕,坐紫藤架下看闺女绣花。
  毫无征兆的,噩耗就传来,县警察署竟然以通匪逮捕张腾亚。没经过大事的张永,立时头晕目眩,脸色煞白,老太太则是整个人都僵住了。桂满赶紧把孩子们领到后院。最镇定的反而是王振芝,还能周到的给送信来的腾亚同事道谢,吩咐伙计给老太爷请大夫,给婆婆冲了碗糖水。
  化鲲接到消息回家,见父亲倒炕上呻吟,母亲愁眉苦脸的熬汤药。一民不着调的嚷嚷该召集乡民劫法场。嫂子王振芝却不慌不忙的问他有什么主意。化鲲先劝父亲别上火,待他去县城吧案情打探清楚在拿主意。张永说打官司要用钱,卖地吧,先卖二十亩。
  张家摊上官司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了披霞庄家家户户的话题,说啥的都有。登门来帮着参谋出主意的有,袖起手看热闹的也有,幸灾乐祸的亦不乏其人。
  李大嘴上门,给掐算吉凶。李林乡长也来了,询问卖地的事,说是如今张家背上通匪的嫌疑,这田地随时都可能被充公,早点卖掉为好。若是一时找不到买主,他可以帮这个 忙,不过他手头不宽裕,这价钱嘛,张家就得多让点了。说得老张永没了主意。叫了两个儿媳商量,王振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化鲲还没回来,何必就忙着出房子卖地?张永想想也是这个理,便客气的送走了李乡长。
  化鲲从浭阳警局出来就去了唐山找顾长亭。不见化鲲回来,张永躺炕上骂老伴熬的药不对,做的饭不对,倒的水也不对,说的话不对,连喘气的声都不对。王振芝想,这事,只有自己出面扛了,天无绝人之路,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肚子里的孩子,你安生点,娘要去救你爹的命。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王振芝的脚肿胀得穿不进弓鞋,为了出门,她不得不向桂满借鞋和衣衫。桂满比她胖,脚也比她大。穿戴妥当,王振芝吩咐活计套车,她要回娘家城北寨。淑敏细心的在马车上铺了条小褥子,让母亲坐上面。
  城北寨杨家是王振芝的姥姥家,她舅舅杨宝财是浭阳首富,财富都是上辈人留下的,杨宝财只会吃喝玩乐,连村都不出。一听外甥女婿吃了官司,他就问,用钱能摆平不?王振芝说,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打官司肯定要用钱。杨宝财就吩咐账房给她拿了张两千块的银票。
  周逵的“忠和”饭店就在浭阳北街,夹在大饭店“金谷园”和“祥顺斋”之间,说是饭店其实是家小客栈,店小名气大,尤其是在打官司告状的人中,可以说无人不知。客栈价钱便宜,而且赊账,老板为人仗义,有的人官司打输,欠下店钱无力偿还,他大笔一挥,就把账抹了。周逵这样开店,自然不赚钱,能保本就不错了。他一家的吃喝用度,也不靠饭店,靠的是龙泉浴池和他关里关外的跑买卖。
  周逵的媳妇俊喜是王振芝的叔伯侄女,几岁时就没了爹娘,是振芝的娘给拉扯大,还陪了笔丰厚的嫁妆,周逵是左家坞凹凸庄的人,凹凸庄的人很多都贩卖鸦片,周逵家里穷,他又有胆,拿了媳妇的嫁妆就干起这行,几年的工夫发达了,在浭阳县城买了房子,开澡堂子和客栈。
  俊喜告诉大姑,姑父一押到看守所就有看守给周逵报信了,周逵马上打点,姑父一点不会受屈,他们两口子正想着派人去披霞庄送信。王振芝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周逵不费力气就弄明白是王家栽赃陷害张腾亚,关键的证据就是那个小白贴,说是张腾亚笔体。警察法官收了王家的钱自然要给王家办事,除非被告一方出更高价码。有钱能使鬼推磨,衙门大门冲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亘古不变的真理,民国也不例外。这个道理周逵十分明白,王振芝说她早有准备,掏出银票交给周逵去打点。
  周逵这边花钱铺路,化鲲那边把顾长亭也请来了,顾律师威胁要反诉王英显陷害。王玉璞见县法院的人口风有变,便感觉到张家使了钱,王家如定要置张腾亚于死地,恐怕要跟张家比着赛的使银子,他跟老子一商议,王英显感觉这么破费不值得。已经让张腾亚蹲了几天看守所,丢了文人的面子和教员职位,王家也算出了口气。况且,张家有城北寨那个金山撑腰杆,王家何必让钱打水漂?于是,张腾亚无罪释放。
  周逵在“忠和”饭店设宴,给姑父压惊,也向顾律师致谢。化鲲跟哥说,除顾律师之外,还请了一个年轻人,腾亚以为是陈玉明,化鲲摇头神秘一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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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29 14: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归路 于 2014-8-29 21:53 编辑
鴳雀 发表于 2014-8-29 11:46
我是读书的,读到自以为领悟的地方,就会拍台子,度方步,点香烟,这时候才叫享受,当然是没人的,否则当 ...


随作者的作品里喜好舞蹈,太可爱了,那你肯定就是文痴。千万不要让人觉得你是神经病。大朋友我看完你上面回复的,洒了一桌子水,笑死我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还那么感性,沉溺书中,喜怒于行。
发表于 2014-8-29 14:5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窗烟雨 发表于 2014-8-29 11:52
第三章(3)
   鸡鸣头遍,张富就起炕,背了粪箕子出门。披霞庄在浭水河上有两座桥,一座石桥正对村口,桥 ...

看到这里好像,一个个的人脉都出现端倪,能连上线了。社会的黑暗,赃官污吏的贪婪,平头百姓的反抗都预示着一场风暴前夜的寂静。欣赏品读,问好朋友。
 楼主| 发表于 2014-8-29 15:44 | 显示全部楼层
归路 发表于 2014-8-29 14:51
看到这里好像,一个个的人脉都出现端倪,能连上线了。社会的黑暗,赃官污吏的贪婪,平头百姓的反抗都预示 ...

王英显夺梁树山的果园,张腾亚仗义执言帮梁打官司,后又带领乡民上告罢免王的乡长,因而让王对其恨之入骨。梁树山鬼节之夜本欲扮鬼纵火报复王家,却被护院开枪打死。王家又借此案栽赃张腾亚,使之蒙冤入狱。张腾亚和乡民的抗争,只是让乡长易位到李家手里,李林较之王英显更为圆滑,贪婪和欺压乡民的本性并无区别。出狱后的张腾亚接触到共产党人,毅然离家南下广东参加北伐军了。
呵呵,写了将近两万字,其实就这么点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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