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知青自强不息 于 2022-6-22 10:49 编辑
13、算计
送走了办公室的全体同仁，梅婆回到客厅坐下，老公立刻递过来新沏的热茶：“歇歇吧，累了半天了。”说着绕到沙发后娴熟地为老婆按摩双肩，看到老婆一周来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容，他也非常高兴。 此前他没少开导老婆：“人人都会经过退休这一关，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学教师，退了休有什么可失落的？何况儿媳妇已经娶进家门，闺女也已经出阁，正好等着含饴弄孙，何乐而不为呢？” 老公的劝导不无道理，可就是收效甚微。夫妻俩年龄相差五岁，正好同时退休。老公每日里遛鸟打拳，老婆却宅在家里不愿出门，常常守着彩电黯然神伤。 直到今天中午突然接到年级组长祁燕的电话，告知原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全体同事下午下班后将结伴登门，祝贺她光荣退休，她才展开紧锁的眉头，露出久违的笑脸。 趁老公去收拾厨房，梅婆踱进书房坐到写字台前，喜滋滋从衣袋里掏出祁燕交给她的那个厚厚的信封——同事们的贺礼——放到桌上，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漂亮的笔记本。 这是一本账单，详细记录了数十年来的每一笔人情往来。无论是婚丧嫁娶的红白消费，还是五花八门的彩色消费、灰色消费，分门别类，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即使是经验丰富的会计师看到这份账单恐怕也会叹为观止。 此刻梅婆并不急于打开信封，而是习惯性地浏览往日的记录，充分享受那份愉悦的快感。
从梅婆家返回的老师们这时正在站台上等候公交车。春桃有些纳闷，凭大家凑的那区区礼金，祁燕怎么有本事装满那个厚厚的大信封？不等她询问，一位和祁燕年龄相仿的七零后老师就揭开了谜底：“祁燕，亏你想得出，几十块钱居然全部换成一元一张的钞票，把那信封塞得胀鼓鼓的。” 原来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一想到梅婆有可能出现的神情，好几个人都同时笑出眼泪。显然，纳闷的不止春桃一人。 “千万别气出病来，要是那样我们的罪过就大了呀！”春桃还是有些担心。 “郭老师，您放心好了。梅婆心理素质好得很，才不会为这事生病呢。”祁燕笑道。 这些七零后啊，敢爱敢恨，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之前凑份子钱的时候，春桃就很惊讶：“十块？这不太好吧？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过分？她才过分呢！管她呢！她这人太财（迷），就该这样收拾收拾她。”
梅婆的某些做法确实过分，口碑也实在太差，为人过于斤较①。俗话说众怒难犯，而她似乎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一些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而有关人情往来的种种表演，更是常常会令人咋舌。 通常，办公室里的老师随礼都是由组长统一收取，再转交主人家。梅婆儿子结婚的时候，祁燕因故不在学校，大家推选春桃代劳，春桃不假思索爽快履职。因为不顺路，就请隔壁办公室的组长转交梅婆，没有亲自登门，谁知道竟引来意想不到的麻烦和不快，让从不多管闲事的春桃后悔不迭。 当天春桃接到梅婆怒气冲冲的电话，证实办公室的礼金是春桃代收的之后说，怀疑其中有张陈旧的百元大钞是假币，追问是谁交给春桃的。随后打电话又追查下去，气得那张纸币的主人——与梅婆年纪相当的殷老师几乎掉泪：“郭老师，那是我先生刚刚报销得来的差旅费呀，怎么可能是假币呢？” 春桃已经想好对策，只等梅婆到学校来再好好收拾她，替殷老师也替自己出出这口恶气。 次日梅婆一进办公室就笑嘻嘻告诉春桃，那张百元纸币她已经到银行请人验过，确实不假，想请春桃去给殷老师说说情。春桃没好气地说，“不先搞清楚真假就咋咋呼呼乱吼乱叫，你自己去向殷老师道歉！”
梅婆的老母亲仙逝，灵堂设在她弟媳宿舍的院子内。 梅婆姊弟三人，兄弟与她同在一所学校，小妹在汽修厂当保管员。前来祭奠的除了亲友，就是姊弟仨的同事。 奠礼处的桌上放着三个礼簿，分别用来记录姊弟仨的宾客和奠礼金额，以便日后各自还礼时参考。帮忙收礼的朋友接待来宾时总会反复核实来人冲谁而来，以便找出对应的礼簿进行登记。 前来祭奠的老师都不假思索报出孝子的姓名，灵堂就设在他家楼下嘛。丝毫没有想到会因此引起不快。 梅婆到奠礼处查看礼簿，看到老师们的礼金几乎全部记到兄弟名下，勃然大怒顿时翻脸。她不好意思找一般老师兴师问罪，竟然直接找与她过从甚密的几位老师发难，责怪她们太不给自己面子，逼着她们到奠礼处补送一份礼金记到她的名下。之后寸步不离，守在奠礼处监视来宾。 两日后老人家入土为安。 晚上的答谢宴会上空出许多位置，似乎在向她默默表示无声的抗议和不满。
① 斤较——贵阳俗语：斤斤计较的简称。引申为锱铢必较，为人精于算计，吝啬、小器等等——笔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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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22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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