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西楼 于 2019-10-4 21:24 编辑
真是一群老小孩 多年未归，今秋返故里，欲会二三好友。孰料其声张不已，众人皆知。最后大家相互招呼，竟联系上三十余人。 本觉私下相见，三四人围坐一桌，促膝晤对，倾心话旧，点几个精致小菜，买一瓶当地名酒穆阳春。细品慢嚼，何话不能讲，何事不能谈？这下好了！这么多的人坐下来就得四张桌子，那就什么话也不能说，什么事也不能谈了。 本来就无亲疏之分，现在何必厚此薄彼？来的皆是客，就人数来说，可摆四桌。小城物价平和，不像沪上，每一桌动则千元以上，像样点的，两三千四五千也不吃惊。 折中一下，四桌在上海怎么也得万元以上。 在汶水边上的小城，五百块钱就可以吃上很好的酒席了，四桌也不过两千余文，这个钱我还是能出得起的。 约定九月十日中秋节前三天，又是教师节，在汶水大河头杨柳大酒店会面。好在大家都已退休，有的是时间。在职的时候，不论是干什么的，现在都是老头老婆子了，倒也平等。 天下的事，有可知的，有不可知的。讲好的是三十几个，可实际上来的却只有二十余人。原来定的杨柳大酒店四个包厢，现在只好和老板商量，退掉一个。 大家七嘴八舌的点菜，他们也不客气，点好菜我去会账。 大河头大酒店是我年轻时常去的地方，我和老板熟悉。几十年下来了，老老板已经驾鹤西去了，后来他儿子当了总经理。那时他儿子还在念书，但已经是成人了。我想是认得我的。不是想熟人好打折，而是熟人就觉得亲热一些，办事讲话都方便些，不至于仅限于买卖关系。 哪知道到柜上一看，却是一个并不认识的年轻人。我一见只好公事公办。说是如何会朋友，在这里我是东，先来交定钱。某老板在吗？ 那年轻人说，先生说的某老板，那是家父，他已经退下去好多年了。这里的事情由我管。他笑嘻嘻地看定了我，说，是西楼先生吧？我很是吃惊，只好点头称是。他说，你是我爷爷的老相识，按辈分来讲，应该称你一声西爷爷才对。 西爷爷，你定的四桌酒席，已经有人来交过定金了。你们只管安排座位，人一到齐，我们就上菜。 这倒叫我始料不及，问他是谁交的定金？他说，这倒不知道，是电话打来的，预付六千块钱。我说用不掉，人家讲，没关系，多退少补。 回到包间，给大家一讲，大家好像并不吃惊，七嘴八舌地说，那好啊，吃酒打拼和（敝乡土语，聚会喝酒的意思），有人代付帐好啊！ 席开三桌，我轮流到各个包间，陪大家喝几杯酒。本来我就不习惯这种场面，几十个人，大声说话，震耳欲聋。说的什么，并不清楚，只适应和着打哈哈就行了。菜上来了，谁也不客气。不是说大家不懂客气，而是说大家都是熟人，不必要客气。 一起伸筷子，在一个盘子里，你夹来，我夹去。共用筷子是有的，但开始用了一下，随后哪个也不愿用了。 更可骇怪的是，每桌一个大火锅，各种食材围着火锅摆好，下面有酒精点燃，里面的锅里不停地翻花。食材有荤有素，虽说是鸳鸯火锅，但一桌八九个人，你涮来我涮去，一会功夫，都变成一样的颜色了。 荤菜就不讲了，像金针菇，百叶结，香菜之类，本来清淡碧绿的颜色，向滚开的锅里一搅动，立马挂满了红油，转眼就夹到嘴里大嚼起来，我实在做不到。 随园主人说：“惯用火锅，对客喧腾，已属可厌；且各菜之味，有一定火候，宜文宜武，宜撤宜添，瞬息难差。今一例以火通之，其味尚可问哉？近人用烧酒代炭，以为得计，而不知物经多滚，总能变味。或问：菜冷奈何？曰：以起锅滚热之菜，不使客登时食尽，而尚能留之以至于冷，则其味之恶劣可知矣。” 但看着大家吃得这么热闹，我也很感动。那些精于此道的人临席经验是，多吃菜，少喝酒。我则反是。菜我是不敢吃，那就只有多喝酒了。 虽经三寸不烂之舌反复解释不能喝酒，但今天见到大家，一时兴奋，就舍命陪君子了。几个包间这么喝了一遍，水过地皮湿，那也喝了不少酒。回到我自己的座位上，居然有点头晕。 大家都有些酒了，说起话来就没有顾忌。我就乘机打听钱的事，大家互相乱挤眼，但最后还是有人说漏了嘴。 原来，大家觉得我多年都未回来，今日一见，实属难得。于是大家决定除我之外，来的人每人凑两百块钱，都交，很快就凑齐六千多块。我知道后，也要交两百块钱，大家说什么也不要我交。 后来他们去柜上会账，回来说，那个年轻的老板说，西爷爷是他爷爷的老朋友，今天的酒席按价钱是一千五百块。不要钱你们肯定不愿意。看着爷爷和西爷爷的交情上，打五折，这钱应收七百五十块。五十块零头不要。只收七百块。你们预交六千块钱，六十张大票子，只用了七张，这五十三张，退还给你们。 这次见到的朋友同事最多，但是已经比前几年少了好几个，下次见面还能见多少呢？世事难料，谁也不敢说。 看着这些老头老婆子们，一个个就像我们刚认识时那样，虽然满脸皱纹，但依然满脸童真。大家互相拉着手，互祝健康长寿，一点也不像持卡坐公交车的人。笑声朗朗，真是一群老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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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4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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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5 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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