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分别

 03（2）、武昌

03、保姆

（2012年9月18日）

   许树人

为人厚道心操尽，

甚怪青天不佑人；

老伴看粮漫夜死，

又因劈木误伤身。

聪聪

历史，有时竟是出奇地相似！儿子出生的阴历日子延后一天，1977年5月7日（农历丁巳年3月20日）22点30分，女儿又在新郑人民医院出生了。真是：前年春天得贵子，隔岁春来又千金。

回想起来，春节假期没有探亲也不是什么坏事情。这倒给3月里请探亲假创造了机会——因为两地分居，家里又确实缺乏人手，根据特殊的实际情况，学校又照顾我请了12天的探亲假。路程假，视距离远近，各有不同。

当我匆匆地从贵州遵义回到河南新郑的时候，没想到女儿第二天就会来到这个多姿多彩的大千世界！记得她的妈妈静静地在医院的床上躺着，欣喜地对我说，这孩子，真是孝顺啊！你刚回来，她就降生了……我也因为事情的顺利而感到格外的宽慰！念其有心，盼之颖悟，妻子随给她起名聪聪，我也欣然同意。如今细细想来，事实也确实如此！

19日那天上午到家，妻子还说预产期尚有几天，埋怨我回来得早了。第二天她仍坚持去上班。不料那天下午，她妈妈刚刚下班回来，就觉得腹中有些动静，说时迟，那时快，我就马上推着自行车送她去东关的县医院。谁知走到半路上，她已感觉情况紧急，就勉强骑上自行车自己先到医院去了……

南街到东关还有一段路，等我走到新郑县人民医院，问问医生，办办住院手续，再找到住室，女儿已经安静地躺在妈妈的身边了！天遂人愿，一切竟是如此的顺利……真所谓：青牛驾到，紫气东来，心存善念，人愿天遂啊。

医院的条件并没有大改观，我带着儿子，驾轻就熟地去打鸡蛋，煮稀饭……打开水，洗尿布……忙活虽不断，心中有欢喜！过了几天，一切正常，我们还是回到了新郑南街的家里。

没有统一地待客，倒也有亲戚不断地来家……岳父和我，里里外外地忙了好几天……12天的探亲假，转眼之间就过完了。公务在身，我也不得不赶紧准备返回学校……

面对有了两个孩子，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选择，只好一人各带一个。于是，我们就收拾好儿子的衣服，买好车票，准备带着他回贵州遵义生活。

记得临走的时候，妻子送到屋门口，难舍难分；儿子只知坐单车外出，并不明白到哪里去，也没有闹。抚慰离别，大人心里反倒增加了不少心酸。此时真是：遥想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念去去、千里烟波，泪眼相视，竟无语凝噎！

后来回忆此景，1981年4月7日，作《五绝.忆别》一首——读毛泽东《贺新郎.别友》“眼角眉梢都似恨，热泪欲零还住……”有感：满眼新杨柳，桃红不忍看；强颜欢作笑，无语泪阑干……2012年2月2日，又按律作了些修改。

离开家乡的当天夜里，须在武昌转车。办好签证手续之后，我领着儿子在车站广场周边的街上转转，望着遍地的灯火和络绎不绝的人群，儿子关注的不是美景，总是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说“回家、回家”！弄得我心里更不好受。此时家里，估计妻子也惦念着孩子……为了照看好儿子，我就依着他指的家的方向，无目的地向前游动，直到他走累了，才抱着回到候车室里睡下。这时候，纷乱的身心才能安静一会儿。天气热，我不时地给孩子哄着蚊蝇，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离开家的情景和分居的事情，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此情此景下，胸中有多少的无奈和难过啊……

 换车之后，经过一天的时间，火车到达了贵阳。下车之后，要去南宫山，还得换上开往重庆的车。经过几日的辛苦跋涉，当在南宫山儿孙团聚的时候，全家人又是一种亲切和幸福……

在南宫山，我要上班，还得沿土路翻过西边的山，骑三个多小时的自行车才能到达遵义县的三合中学。一去就得一个星期。这样，儿子只能跟着我的父母生活。每逢星期天，才能回来见上一面，领着孩子玩玩。所以，路途上的风雨、险阻和亲情比较起来，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真是：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就这样，多少年来，风雨无阻地前进，百折不挠地追求，饱尝了大自然的各种恩赐……

见面欢喜分别难，我要离开家去上班的时候，总是让母亲先把他领到房子后边的菜地里避开——怕他看见了哭闹，弄得大家心里难受。

深味平凡的人生，不仅有相聚时的温暖和幸福，更多的还有别离的辛酸和痛苦……真是像欧阳修《浪淘沙》中写的那样：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不过仔细想来，生活的滋味，酸甜苦辣咸；人生的色彩，赤橙黄绿青蓝紫。岁月若水，走过，才知深浅；生命如歌，唱响，方品心音啊！

有人说，只要你细致观察、用心感受，世界上的万事万物，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可以成为人生诗歌的主题——那一场不疾不徐的雨；那一朵悠悠飘过的云；那一阵急急窜过的风；那一份刻骨铭心的爱；那一种撕心裂肺的痛；那一个不经意间流露的眼神；那一句情真意切关怀的话语........都会给人们留下永久的记忆！

如今看来，生活确是一门艺术，万事万物皆有灵性。只要你用心地对待她，她也必定会投桃报李，不负心期。因此，我们要在成长中不断地提升自己，从我们平凡普通的生活里去发现美，去挖掘美……

…… ……

在河南，妻子满月上班之后，因为房东老太太家里事多，就把女儿托付给了房东的弟媳照看，我们叫她“二婶”。她年轻些，稍高的个子，圆脸，大眼，眉眼间时常堆着笑，待人也十分热情。身着一袭家常的黑衣裤，朴素大方，也显得恰恰合体……她的家紧挨着我们住房的后墙，那里又是一个院子。北边的瓦房里住着东方一家，南边的瓦房里住着二婶和她的姑娘；她还有个儿子，则住在北屋东头的一间新盖的小屋里。我们出了房子南边的胡同，向北走几步，往东一拐，就是她家的大门了。这位置，离街近，接送也很方便；况且，二婶待人实诚，我们也早有耳闻……

我们还听说，她的丈夫原在生产队里干活，夏天的一个夜里，他睡在城南双洎河桥边看白天晾嗮的小麦，不幸碰上了一个拖拉机醉驾，把他轧着后又抛在了桥下。第二天人们发现后，已无生命迹象。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家里人找找南街的领导，当时的生产队也无钱可赔，只是稀里糊涂地把人埋了……时间长了，也就不了了之。

二婶无奈地生活着，微黑的脸上，见人勉强地露点儿笑，平时交往也不多话；可她为人却依旧善良忠厚，特别是对我们的女儿的看护显得十分尽心……除了睡觉，上午，下午，她都带着孩子在街上玩，一直到大人下班接走之后才回家干自己的事，孩子脸上、身上干干净净的……也很乐意到她那儿去。时间长了，孩子对她也特别有感情……亲切地叫她二奶奶！

几年之后，我们搬家到了东街县广播站修理部，忽然听到二婶去世的噩耗，女儿竟难过得放声大哭了一场……

二婶有一个儿子叫文阁，性情温和，在一家工厂里上班，平时并不多言语；一个女儿正在上高中，也很文静。可是，儿子娶了个媳妇，却十分厉害——听人说，有一天在大街上，和人家争执一只鸡子——都说是自己家的，两个人又互不相让，竟然一人抓了一条腿，把个鸡子活活地给拉死了……一时看热闹的人很多，因此，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自己家里，二婶自然顺从着媳妇。对她的照顾，可以说是竭尽全力了。诸如烧火做饭，二婶任劳任怨，几乎都自己干。据说，有一次在院子里劈柴发火，不小心让飞起来的小木屑扎伤了一只眼睛，当时她也没当一回事儿，谁知后来发炎、化脓，竟然失了明。俗话说，祸不单行，以后，还是因为劈柴让扎了手，大概也没当回事，刷洗如常。谁知见水之后，指头慢慢地肿胀起来，无奈到医院一检查，说是得了破伤风。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治着治着，竟因此而夺去了宝贵的生命……

二婶的女儿失去了母亲的供养，面临着辍学。我们得知消息之后，妻子和我商量，很快决定主动承担起供养她的义务，让她上完高中，参加高考，一切费用我们都负担起来。以此来感谢二婶对我们女儿的深情关心和照看……

后来，二婶女儿的姨母从信阳来家，办完事情之后，最终还是把她带离了新郑……

二婶走了，她用美好的愿望压倒了残酷的现实，用正直的脚步踏平了弯曲的道路……她上天了！她虽只是无数云朵上的一个，十分的渺小，但她却为炎炎的天空增加了一丝阴凉，增添了淡淡的色彩……

如今想来，虽然好人的一生也颇多苦难，但她的背影却永远刻在了人们的心里！好人是自然的脊梁，好人是生命的希望！人生在世多行善，天堂路上遇东风。愿老天有眼，给予善良的人更多的悯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