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囯內, 我曾经几次被偷。最厉害的一次在深圳, 被偷得全军覆沒, 回不了家。之后, 我加強了防范, 在衭子口袋里加缝了夾层。从那以后, 近三十年, 再也沒有被偷过。和圣彼得堡比较, 深圳的贼本事更大, 手段更高強。

   那么, 這回为什么还会被偷? 檢讨起來, 是环境的原因。

   在囯外自由行, 和当地人的接触, 比跟着导游走, 要多很多。不论是问路、找酒店、吃飯、买车票等等, 全部要自己操办。感觉上, 当地人的人情, 比较囯內要重一些。

   就拿问路來说, 出去的第一站是日本。在日本问路, 不管我遇到的是男女老少, 对方一定是掉转身, 延着我的路向, 领我走。這让我不过意, 要求对方指明方向就可以了, 我可以自己走。每次都我要再三恳求, 对方才鞠躬致歉, 好像沒尽到责任似的, 回头离开。在大阪和东京, 总共问了十次以上, 沒有例外。在北美南美, 在欧洲, 尤其是罗马和雅典, 人们比日本人更热情。好几回, 我拖着行李箱, 站在地鉄月台上的指示牌前踌躇, 向哪个出口走呢? 往往就有人仃在我身边, 问: 「Can I help you----我能帮你吗?」当我拿出写有酒店名字和地址的纸來, 对方一定是「跟我來」。领我到地鉄出口。甚至于, 再领我走一段, 直看到见酒店的招牌。然后才回头走自己的路。唯一比较差的, 是在秘魯的首都利马, 路人的态度, 和我们近似。

   不论哪家酒店的大堂, 歺厅, 巴士和地鉄的车廂里, 甚至于候车室, 沒有大声喧哗的。搭电梯, 先到的, 一定对后來的点头微笑, 用手势让我先进或先出电梯。要有什么事找酒店帮忙, 只要在估计范围, 沒有被拒绝过。在圣彼得堡, 我订的是公寓, 沒有招牌、沒有接待处。徬徨中, 一位年轻女孩帮我打电话找到老板, 考虑我不懂俄语、老板不懂英语, 她陪我坐在路边, 一道等那老板过來。

   就這样, 一回两回、十回二十回、五十回一百回, 我一直感受到人情的善良。即使我原來有警愓性, 也像冬天的冰雪, 被溫暖的人情, 澈底的融化掉了。直到第一百另一回, 遇到贼!

   事后检讨, 防范措施是夠的。 关鍵是丧失了警愓。我決定, 今后決不让別人近身。话虽然這么说, 在离开圣彼得堡的那天, 在地鉄上, 一位俄罗斯老太太挨着我坐。转过头, 微笑着和我说话。虽然我们彼此不懂对方说什么, 但是那笑容, 我沒法抗拒。我想到的是, 那老太太的儿女大约不在身边, 老朋友凋零星散, 平时沒人说话, 不同我相似吗? 我想到契柯夫小说里, 那位无处倾诉的马车伕, 最后只能对马说心里话。那么, 一位孤独的俄罗斯老太太, 对一头中囯的馿友倾诉, 不也在情理之中吗?

   我回來后, 和弟弟们在香港的酒樓飲茶,  说起那位俄罗斯老太太的事。我弟弟嘲笑我: 以后, 你一定还会被人偷! 你对別人的微笑, 沒有抵抗力。才下的決心, 不要让任何人近身, 转眼就忘掉了。

   是啊, 我不能因为在第101回上, 上了当,  就去辜负前面100回的热情。我不能因为几个贼的黑心, 就怀疑后面100个人的善良。一个人, 要是始终生活在緊张当中, 到最后, 心理一定会被扭曲。日子一定过得不自在。有网友说, 永远做最善良的人。我做不到!  但是, 我愿意怀着善意, 看所有遇到的人。任何事都不计较, 马马虎虎地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