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炒麦粉,现在许多年轻人已经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了,但是经历过上山下乡和我们这些支内到过外地的人都不会陌生。炒麦粉其实就是炒熟的面粉,它既不上台面也不登大雅之堂,是在任何商店都买不到的一种自制的食品。但是它却像我年轻时代许多美好的东西一样,时不时地在我的心底翻起层层波澜,使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我是在文革期间的1970年响应毛主席“一定要把三线建设好”的号召,支内到江西新余的。我们的厂房和宿舍都建在山沟里,离新余市区有20多公里,生活区仅有一家小商店,要买些点心之类的食品十分困难。每天的生活很单调,就是宿舍、车间、食堂三点成一线。那时候最盼望的莫过于每年的回上海探亲,每当加上调休不到一个月的探亲假期满,要回江西的时候,我总会在我的行李旅行袋中找到一包母亲特地为我炒的炒麦粉,一包拌着白糖的炒麦粉。母亲在单位里担任食堂大组长,要管食堂三班加常日班十多个人,每天上班很辛苦,回到家里还要做家务。为了给我炒炒麦粉,并且等炒麦粉冷却后再拌上白糖,母亲总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忙到很晚才睡觉。
母亲沉默寡言,素来不善言辞。我要回江西去了,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没有其他当母亲的那种千叮咛万嘱咐的唠叨,她只是在我每次离开上海的时候,默默地炒上一小包炒麦粉,然后悄悄地放进我的行李中。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里,母亲的炒麦粉成了我很好的美食。炒麦粉里饱含着慈母对远离家门儿子的爱,这炒麦粉无论是开水冲着吃,还是干着吃,都能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母亲那浓得化不开的母爱。
几十年过去了,在我的生活中早已没有了炒麦粉的踪影,可是我还是经常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母亲的炒麦粉,那又香又甜的炒麦粉,有时候做梦也会梦见灶披间昏暗的灯光下,煤球炉边母亲翻炒炒麦粉的身影。母亲的炒麦粉让我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