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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独钓寒江 于 2018-6-2 16:04 编辑
上次说到我外祖父在临终前把仅存的“宝物”托付給我后，驾鹤西去了。今天继续说说“宝物”散失记。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外祖父就这样来自大自然，回归大自然，永远离开我们了。
因为外祖父年事已高，如熟透熟透的瓜，自然瓜熟蒂落，所以平静安详离世无一点痛苦，也是他离世給我带来失落、悲伤之余的一点慰藉。
按照家乡的风俗停灵三天火化。在回家路上，想起他生前最喜欢竹的风骨来了，他曾经对我说：“你长大了，品行定要效仿翠竹。未出土时先有节，至凌云处尚虚心”。于是我们挑选了山上临近竹林，向阳的一块坡地，将他安葬，让他和家乡的松风，竹涛终日相伴，与青山溶为一体了。
安葬好外祖父后，回到家里。我细细端详起这伴随外祖父十年寒窗得以考中举人的“宝物”歙砚来。有人说歙砚是一本书，写尽了历史的沧桑。也有人说歙砚是一个谜，它砚石纹理奇特诡谲，給人无限的遐想空间。还有人说歙砚有无以伦比的美，它以温润如玉的肌理，妩媚万千的姿态让喜欢它的人爱不释手，为其醉为其痴啊。
可我当时只是个10来岁的孩子，哪懂鉴赏的知识，只觉得那歙砚黑不溜啾的，一点不起眼，可外祖父说歙砚好，想必不会错。再看看那一对花瓶，细腻的胎釉秀气柔和，着实引人喜欢，于是我把他们分别用布包好，歙砚放在上，花瓶放在下，藏在家里我认为最隐秘的一只柳条小筐里，让它们度过了十来年的平静岁月。
时光荏苒，转眼我成了68届初中毕业生，响应伟大领袖号召到农村插队落户去。又过了几年，我在农村遇到了我心仪的“小芳”（即现在的老伴）。成立了家庭，并生了一儿一女，担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来了。
当时，我的奶奶因为年龄大了，不能再做有钱人家的女佣，在市区原来住在女儿家（我姑姑），可他们的家只有十来个平方米的房子。随着姑姑家三个孩子的出生，实在住不下了。本来奶奶应该住在儿子家（我父亲），可奶奶性格强势，我母亲性格也强势。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而我老伴性格温柔，反复权衡后，奶奶就住在我这个大孙子家，帮我带小孩，全权管理起我这家庭来了。
说起我奶奶，因为她长期在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有地位、有财富的人家帮佣，耳濡目染，那强势精明少有。她一共在我家待了18年，帮我带大了一儿一女，是我家大恩人！要说她在我家的点点滴滴，那真写上几十万字也道不尽，鉴于她与本主题虽有关联，但也不能枝蔓横生，简略说一说吧。
当时的我，户口还在生产队，生产队长知道我结了婚，照顾我，外派我到镇上米厂做临时工。每月36元工资，一半汇生产队年终结算。我老婆在社办皮鞋厂工作，每月30元，也是一半汇生产队。我们俩一月总收入就只有33元，吃喝拉撒，付孩子学费，还要付每月1,65元的房子租金，全在这块铁上敲打，可在我奶奶的精明操持下，奇迹般地五口之家生活过得竟然挺滋润，还积攒下余钱，后在我单位福利分房时，装修费用绰绰有余呢。
或许是她太精明吧，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做了件让我抱憾终身的傻事。
这事是这样的；
那是风雨交加的一天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只见桌上竟然有一大碗红烧肉，一碟鸡蛋。要知道当时我家平时很少买肉吃，就是难得买一次，也是买个二毛、三毛的，剁碎了給孩子炖了吃解解馋。家里的荤腥上桌也就是我下班后晚上外出扳罾所得的鱼。有时扳罾收获鱼多一点，奶奶还舍不得自己吃，放在脚盆里养起来，天蒙蒙亮，她赶个早到集市卖掉，拿所得的钱买米、买煤，维持一家生计。
当时，奶奶看到我很疑惑，笑着对我说：“快吃吧。凉了滋味差了，今天我把家里的旧砚台卖給走街串巷的贩子了。那家伙出价五十元，被我一再加价，最后竟卖了100元呢！”
听到这句话，我一下懵住了！真象打翻了五味瓶，甜酸苦辣一起涌上心头，突然朦胧中仿佛看到黄庭坚的清平乐、春归何处推向眼帘来了。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要知春的去处，唤来与其同住。春去踪迹谁知，除非去问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词中春去踪迹谁知，除非去问黄鹂（黄庭坚自比黄鹂），他婉转地暗示，蔷薇影动。春天逝去今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然，外祖父啊，外祖父。您一再叮咛保存好的歙砚啊，如今你在何方？看来我今生是永远看不到你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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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2 14:00
全文由砚引起的一絲喜愁，读后不胜感慨……。谢谢钓超
发表于 2018-6-2 18:51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