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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青藏高原的回忆(9)

热度 2已有 2951 次阅读2014-9-29 06:13 | 青藏高原

  

 

七、东内堡

青藏高原的回忆(9) - fangxin6151 - 方欣的博客

图为河北定州市内的张寒晖文化广场。

 

我的老家在河北省定县(今定州)北内堡乡东内堡村。定县当时属于保定专区,距北京约160公里。定县属于华北平原,抗日战争时期,这里曾经是敌后根据地,著名的电影《地道战》、《平原游击队》等艺术作品,就取材于这里。

 

到敌人后方去,把强盗赶出境。不怕雨,不怕风,抄后路,出奇兵;

今天攻下来一个村,明天夺回来一个城。叫强盗顾西不顾东,看日本军力不集中……

                   ──摘自歌曲《到敌人后方去》,赵启海词,冼星海曲

 

1944年7月,我父亲就是在这里离开爷爷,走上了革命的道路。那一年,他只有17岁。

当时这里是日本鬼子占领的地方,也是共产党、八路军出没的地方。我二爷孙银锣是八路军22团的一个班长;父亲家的邻居刘铁锤在八路军的县大队。爷爷虽然没有参加八路军,但是他也悄悄地为八路军收购子弹。在他们的影响下,父亲参加了县大队,在二中队任侦通员,任务就是侦察敌情,给领送信。由于在敌后,所以大家都不穿军装,农民装束,也没有枪,只给一个手榴弹。实际上父亲当时就是现在电影里说的“土八路”。

1945年,我父亲从县大队抽调出来,准备前往延安,去补充八路军正规部队。临行前县大队还专门设宴为父亲一行送行。前往延安的路线是从定县铁路以东向西方向行进,取道山西过黄河去陕北。当时日本鬼子看守铁路很严,父亲他们穿越铁路只能在晚上进行。在太行山区的阜平县境内,部队给父亲他们发了军装。军装是黄颜色的,帽徽是国民党的青天白日十二角。整休期间,父亲学会了一首抗日歌曲,歌词唱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们要抗日到底,直至赶出国门……

 

部队整休以后继续向西北方向行进。但是行军途中我父亲不小心踩到刚做完饭的余火堆里,脚烫伤后又感染了,无法走路,就留下来在冀西军区独立营一连三排当战士。脚伤好后被编入四分区独立团,后又调分区任通讯员。1946年抗日战争结束后,为了配合国共两党的谈判,我军裁减部分老弱病残人员。我父亲由于经常有病,身上又是疮又是疥的,上级就安排他复员回家。当时是在安国县冀中分区办的手续,复员证上印有国共两党交叉的党旗,党旗中间还印有孙中山先生肖像。

父亲复员回到家后,村里还给了200斤小米。

1947年,国共两党谈判失败,解放战争爆发。上级号召老兵归队,我父亲第二次参军,部队是解放军华北四纵队12旅,在三营七连当战士。时间不长,当部队打到大清河、沧县(今沧州)一带时,父亲却开小差离开了部队,也不敢回家住,跑到北内堡他姨母家。父亲在他姨母家住了半年,部队打完石家庄、清风店后,在定村、赵庄一带驻扎。父亲所在部队的班长又把父亲叫了回去。

父亲回到部队,营长、教导员把他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又关了他三天禁闭。父亲看到他“开小差”前一起的战友,现在已经被提拔,心里也是很不服气。从此以后,父亲树立了正确的人生观,坚定了革命到底的信念。

 

20年后的1967年8月30日,爷爷赶着一辆马车去到定县火车站接我们。

当我们全家回到东内堡村老家的院子里时,好奇的乡亲们到我家来看我们,他们在爷爷家的院子里,呈扇形站了一院子,好象我们是文艺宣传队,马上就要演出似的。

我最关心的是姐姐,分别几年,我已经不认识她了。在许多农村女孩子中,姐姐穿着最不好。当时正是盛夏,十来岁的姐姐象许多男孩子一样,光着膀子,只穿一个裤头。看来没在父母身边,姐姐受了不少苦。

俗话说隔辈亲,爷爷之所以执意要把姐姐从我姥姥家接来,主要是他非常喜欢我姐姐。但是他毕竟是个单身,并不会带孩子,也不会疼孩子。姐姐跟他在家时,吃饭没个钟点,穿衣没个样子。爷爷脾气不好是全村有名的,动不动就发火,发火就没头没脸地打人。姐姐跟着爷爷,挨过不少打。有一次姐姐将一条麻袋借给了邻居,人家很久才还回来。结果粗暴的爷爷罚我姐头顶麻袋跪在太阳底下……

我在爷爷家住时,有一天爷爷带我去子位赶集。爷爷是个手艺人,这次赶集是摆了个鞋摊,他给人修鞋,我帮他收钱。记得爷爷有个熟人来修鞋,修完后人家问爷爷多少钱?爷爷说随便给。那人就给了一枚5分钱的硬币走了。过了一阵儿,那人觉得给得有点少,又转回头来给了一枚5分钱的硬币。这一天爷爷很高兴,逢人便讲我是他的孙子,看得出来他因我而自豪。

可是有一天下地干活,爷爷就对我不满意了。他说我干活不主动,光慌着玩……其实我当时不到10岁,也并不觉得地里有什么好玩的。爷爷嫌我不会捡柴禾,因为我跑到高粱地里去拾柴禾(玉米、高粱杆),爷爷训我说:你到高粱地里咋能捡到玉米秆子?我手拿一根玉米杆说:“这不儿一根央?”爷爷气得没话可说,回来后告诉了我母亲。

多少年后,“这不儿一根央”这句话,还是我母亲议论我的笑话。

我和爷爷相处的时间很短。幸亏短暂,按照爷爷的脾气,日子久了,我肯定要挨爷爷的打。爷爷是个爱打人的人,父亲小时侯挨打最多。父亲南征北战,几乎没有受过伤,却留下了不少爷爷打下的伤疤。他不仅打我父亲,连自己的兄弟姐妹、妻子都打,整个家族的人都怕他三分。据父亲回忆:有一次爷爷把奶奶打得滚在地上,头发都揪下来一把。奶奶告诉我父亲,她要离开这个家。奶奶走了,爷爷和父亲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他们父子俩到寨墙上看到,奶奶从墙上溜下去的痕迹清晰可见。那时父亲才五、六岁。

这位离家出走的奶奶后来再没有回来。据父亲1994年的日记中回忆:他的这位继母是我爷爷从无极县撤店回家时带回来的,她身材苗条,相貌端庄,只是皮肤略黑一些。她与我爷爷共同生活的那一段时间里,曾给了我父亲珍贵的母爱。父亲在回忆中写道:“我小时侯脖子长了疮,是继母给我熬药治疗,使之痊愈。继母曾抱着我让邻居成宝爷的母亲给我接种牛痘,增强免疫力。没有父母对我的关爱,我岂能长大成人?”

可惜当年爷爷的“家庭暴力”太厉害,让我的父亲过早地失去了母爱。

爷爷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他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但是他不会种庄稼。他属于农民中的匠人,皮匠、鞋匠……他没有学过徒,但是什么手艺活他一看就会。他常说:一类人看看就会;二类人教教就会;三类人打死都不会。他有手艺,赚钱多,花的也多。所以一辈子也没有攒下几个钱,也没置下几件家当。临去世前,家里只有土木结构的房子5间,两个小院子。这两个小院,一个是土改时分的,一个是分家时分的。

爷爷姊妹6人,他是老大。别人后来都有了家室,惟独他是光杆司令。不是没人跟他,是因为他太霸道,谁跟他过谁挨打。太爷家大门上留下了两道斧头砍过的印子,太奶给我父亲说:“那就是你爹粗野的记号!”爷爷晚年时也很寂寞,养了一条狗,最后也被他打死了!

旧社会,爷爷靠手艺走东家串西家,一般都是到一些有钱的人家做活。父亲有时跟着他也沾了一些光。有些好吃的东西,穷人家的孩子吃不上,父亲跟着爷爷却有机会吃到。父亲跟着爷爷也吃过糠、咽过菜。有一年华北平原遭了旱灾,没有粮食吃,爷爷就和父亲吃起了糠饼子、棉籽、榆树皮面、红薯叶之类的。父亲吃了后解不出大便,太奶就用钥匙给父亲往外掏……就是在最困难的时候,爷爷也不偷不抢。那个时候土匪绑票、截道横行,爷爷却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手艺人。

爷爷没活干时,常带着父亲去打麻将,他在里面打,父亲就在门口等。有时边等边唱歌,也曾有过一段快乐的童年时光。

爷爷在本乡本土也算是个知名人士,因为他的手艺好,方圆几十里独一无二;二是他的形象好,个子高,眼睛大,炯炯有神。三是在本村邻里之间有个什么纠纷,他也常常登门调解;四是到哪儿去总带个尾巴──就是我父亲;五是打孩子出了名,在整个村里家喻户晓。

爷爷年轻时也有过辉煌的时刻。他曾在无极县开过鞋铺,雇有小工、佣人。他虽然在家是一霸,但在外面却为人厚道。他常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家给个枣核让含着,都觉得甜,忘不了人家。街坊邻居吃饭爱串门,有时爷爷就把自家的辣椒、菜、干粮什么的,让人家吃。有时别人不好意思,爷爷就主动放在人家碗里。

爷爷爱讲故事,因为他曾在县城里开过鞋铺,大小也算个老板,看过许多戏。冬天夜长,村里有些老头老太太常到爷爷家来串门。当时家里生着火炉,爷爷一边做活,一边给人们讲述“狸猫换太子”等戏曲里边的故事,听得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入了迷。我父亲当时还小,躺在炕上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在那个年代,老百姓家一无收音机,二无电视机,因此谁能讲故事,谁家就成了娱乐场所。

爷爷年轻时爱腰腿疼,下雨阴天就严重一些。父亲小的时候常常给他按摩,有时还用脚蹬。

在抗日战争期间,爷爷除了经营手艺外,还为八路军收购子弹。他在村里参加了贫协组织,为抗日救亡活动四处奔波。在斗地主、分田地时,父亲常常打头阵,也就在那时,村里分给他两亩土地和一块庄户地。

爷爷最讲究自尊、自爱、自强。他常说:人穷有志,像鸡一样,自己有两只手,刨着吃。他常常一人拉扯着一个孩子,风里来雨里去,为别人做活赚钱。往往是天气越冷活越多,他接到活后,就靠着墙在太阳底下,一干就是一天。那时给别人家做手艺活,人家管饭。爷爷从来不挑食,给好的吃好的,给差的也能凑合。为此,常受人夸奖。有一次父亲到外村的一家做活,东家做饭时,妯娌俩一人放了一份眼盐,父亲吃了也不吭气。东家问:“味道咋样?”父亲回答说:“合适!”结果东家尝了一口:嗨!咸得要死,忙问:“师傅,你咋不说呢?”我父亲说:“我怕我说了你会训那妯娌俩。”

 

这次回老家,我们还到姥姥家住了一些日子。

姥姥有两个家,一个是安国县崔章乡固西村的王家,也就是母亲出生的地方;另一个是无极县大中郎村的高家,姥姥是1960年改嫁到这里的。我们先到的大中郎村,看望了姥姥。随后又到固西村,当时我舅舅已经参军到了越南,姨母在安国县读高中。我记得姨母每天晚上给我母亲说很长时间的话,她给我母亲讲学校里红卫兵的事情,讲课本中的历史故事。她讲了一个铸剑的历史故事,后来我也学过,叫“干将莫邪”。

我们全家回北京之前,姥姥给我们装了一大花布袋(大粗布,蓝白相间)干菜、粉条、花生等土特产,瘦弱的小姨一直把我们送到保定火车站。爸爸背着小萍,妈妈一手拉着小玲,一手拉着姐姐。那一次我们走了很长的路程,路过一个乡镇时,还听到农村群众组织的两派,用高音喇叭在辩论着什么。

瘦弱的小姨背着大布袋弯腰驼背过天桥,真压得够呛!火车不好上,我和小玲都是被大人从窗口塞上火车的。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小姨把我们送走后,一个人在保定长途汽车站坐了一下午、一晚上,等到第二天早晨才乘汽车回家来(当时每天只发一次车)。那罪受的,车站的晚上又冷又潮又吵,小姨就是为了省钱没有住店。

那时的农村和城市,依然比较贫困。可人们好象更注重意识形态里的斗争,抓了“革命”,并没有促进生产。

 

2

握手

路过

雷人

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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